【飒炸】城
虽然不虐但是写的好痛苦
全文写的就像他们的爱，很隐寓也很克制，希望没有影响阅读吧。
少年人的爱，祝他们幸福。
一发完，全文5k字
遥远的记忆里，有一座盛满了遗憾的城，城里有一座山，山上有一个颗金色的梧桐树，有蒙蒙细雨，也有叶落花啼。
再然后，梧桐树下，有一个少年，葬了一个一个秘密。
山脚下卖包子的奶奶长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，宽大的手掌布满了粗糙的纹路，每一日的清晨，伴着五点整的钟声第一锅的包子都会冒着腾腾的雾气出炉。就像山城如春的四季，奶奶的叫卖声也总会准时响起。
“奶奶，我要五个鸡蛋虾仁五个猪肉蛋黄，两杯热豆浆，一杯三勺糖。”来的人带着口罩，穿了一身的黑，胸前带到磨损的项链与他看起来格格不入。
“嘿，你昨天作业写完了吗？数学最后的导数太变态了！”
“我昨天做到后半夜，一会儿给你讲。”
追风的少年呼啸而过，带起了飒的衣角。飒转过身，看着两个少年向着朝阳奔跑的背影出神，蓝白相间的校服略有几分宽松肥大，飒眼里闪烁着说不清的光，朝阳刺得他睁不开眼，他伸出手，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。
“好嘞，你的包子。”奶奶的声音拉回了飒的思绪，他伸出手从奶奶手机接过了包子。
“诶呀小伙子，也是回来看母校的吧，百年校庆快到了，这段时间回来了好多人的呀！嘿呀，是不是都挺想念奶奶的手艺的呀，好多人都特意早起过来买的，用你们总说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？”
买包子的奶奶声音因为常年叫卖带了几分沙哑，她用粗糙的手拍了拍额头“对，来怀念青春的味道，对吧！”
随着时间的流逝校门口渐渐的热闹了起来，飒怕人多被认出来，索性就拎着包子站在包子车的拐角听着老年人的唠叨。
“这段时间回来这么多人，连带着我这个老太太也想起来不少的事儿。也记不清是几年前了，有一个头上总是翘着两个小牛角的孩子天天来我这儿买包子，要的东西呀！和你一摸一样。”
飒藏在口罩里的笑容一点点的凝固，含着笑的眼也一点点的失去了光亮。
“那会儿全校几乎都是小平头，就他头发留那么长，还非要捏起来两个小牛角，还每天都笑嘻嘻的，嘿呀，这孩子长的太漂亮了，人也可爱，所以老太婆我印象特别深，有一次城管来了还是他帮我收的摊子呢。”
原来把他藏在记忆里的人，不止他一个。
人流渐渐的稀少，飒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奶奶聊着天，随着上课铃的响起，伴着最后一个学生跑进教室，飒喝下了最后一口豆浆。
真甜。
这种甜到发腻的东西果然只有他会喜欢。
飒径直的走进了校门，在奶奶“诶呀小伙子！吃这么多撑不撑？”的询问中招了招手。可能因为这段时间回来的校友多门卫看门的老大爷倒也没有拦着。没被追着打飒突然还有些不适应，上学时家里变故突生，每天都大摇大摆的从门口晃荡出去，大爷每次都抓着个扫把追出来打。
这是飒十年来第一次没有直接绕到后山，也是他十年来第一次再踏进这个学校。每年一次的路过，可好像有什么执念，支撑着他一定要等到今天。十年就这么过去，记忆里的一草一木好像什么都没变，花年年都会开，校园里永远生机勃勃。
可飒总感觉缺了点什么，他停下了脚步，开始观望。
是了，什么都没有变，山脚下的奶奶包的包子还是那个味道，看门的大爷也还是那张国字脸，缺少了的，是那个不管不顾，冒着大雨去网吧拉他回来的那个人。
那是他们最苦涩的吻，带着雨水的苦涩和网吧浓厚的烟味。
山城一到秋天就是连绵不断的雨，飒那时候已经熬了整整四个通宵，在游戏里杀的满目的猩红，胡子没刮脸也没洗，满身的泡面和烟味，就像网吧里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小混混，邋遢，暴躁，满口的脏话。
炸就那么满身湿透的出现在了他的身旁，气质冷清而金贵的小少爷，与整个周围乌烟瘴气的环境格格不入，飒当着炸的面从桌子上抽了一根劣质的香烟出来，特意吐到了炸的脸上。他在无声的告诉炸，我们结束了，我们已经不是同一路人了。
炸咳嗽了几声也不恼，用手挥散了眼前的烟雾，低着头去拉飒的手，却被飒漫不经心的扯了下来。
飒那会儿好像陷入了极端里，仇视着所有想要拯救他的人，连炸也不例外，可他不知道的是，他躲了多久，炸就等了他多久，他熬了多久，炸就冒着雨一家网吧一家网吧找了他多久。
炸耐着性子又去拉飒放在键盘上的手，他浑身都在滴水，因为冷抖的像一个筛子，飒因为炸丢了人头彻底的怒了，狠狠的甩开炸低声的骂了一句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，炸抖的更厉害了，他深吸了一口气，又重重的吐了出来，他这次不去拉飒的手了。
在周围人的异样和飒震惊的目光里，炸面无表情的举起了飒的键盘，对着显示屏幕狠狠的砸了下去。电流撞起了火花，键盘的按钮落在地上的声音噼噼啪啪的响，炸带着满眼的猩红，扯着着飒的衣领，在嘈杂的惊呼声中，吻了上去。
飒再分不清炸眼角的雨水里是不是混杂了泪，可怀里人却那么冰冷而又炙热。
“立风，和我回家。”
炸真的带飒回了家，他从来都不会骗他，空旷的大宅里里两个十几岁的少年热切的相拥，带着满腔的爱和热忱，他们在彼此的身上永远的留下痕迹。
飒走到食堂的时候已经过了餐点，几个保洁阿姨一边聊着天一边打扫着学生们风卷残云的残骸。炸和飒第一次真正的认识就是在食堂，两个人在抢最后一口牛肉西红柿汤。那时候刚开学一周，重点班也没有军训，大家每天都低着头学自己的东西，开学一周了竟然谁也不认识谁。
飒鬼迷了心窍，被炸头顶的两个小牛角晃的心神不宁，鬼使神差的上去捏了两下，问他可不可以一起吃。小牛角的主人闪烁着眼神红了脸，端着盘子和飒做到了没人的角落。
两个半大的少年坐在餐桌的两边，中间放着乳白色瓷碗撑着的西红柿牛肉汤，两个人拿着勺子，红着脸，小口的嘬着汤。
再后来，那个没人的角落成了他们的专属，中间还是总放着白底的红汤，只不过他们手里的汤勺，不再总是送往自己的嘴边。
图书馆就在食堂的左手边，走两分钟就能到，学校因为建在了山脚下，到处都是郁郁葱葱，没人的地方静谧的异常，除了风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。
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找了一本量子力学放在手边随手的翻，飒大学学的是法律，毕业之后组了乐队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，现在早就看不懂天书一样的公式。但是炸是个十成十的理科学霸，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，两个人也没有什么约定，炸或许更适合搞研究也说不定。
书放了很多年但是还很新，飒翻了几页也看不到一个字。高中生很少有人会看这么深的书，炸当时搞竞赛的时候到时抱着看了很久，飒当时陪着他每天泡图书馆泡到半夜，准时准点的给炸泡咖啡。他咖啡过敏，每次都是硬生生的挺着熬。
太阳一点点偏移，飒觉得阳光有点刺眼，站起来去拉手边的窗帘，风突然吹过，翻动了桌子上的书，飒回头，突然看到了书上的字。
华炸炸永远爱立风。
旁边是一只拿着九齿钉耙的猪。
有鼻子有眼，九个齿一个都不少。飒伸手反复的摩擦，笑着笑着，染了泪。
他拿起来笔，一笔一划的在旁边下了什么。
立风也永远爱炸炸。
操场的正中央就是主席台，飒找了干净的地方做了下来，上午没有体育课，整个操场都空荡荡的没有人，就在那个算不上华丽的舞台上，两个人第一次合唱过一首歌。也是那天的后台，他们在试衣间里偷偷的亲吻，然后许下了以后的梦想。
飒出道七年了，有了自己的乐队，却永远都缺一个键盘手。
那是他们的约定，他早就习惯了等待。
闲逛了一会儿就到了午休，上学的时候明明觉得时间那样的慢，却不想也不过是操场上瞎逛了几圈罢了。飒找到以前午休时常躺着的躺着，在上面晃悠，炸那会儿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，最喜欢趴在他胸口上晃悠着睡觉，还特别喜欢流口水，每次都会把飒的校服晕湿了一大片，每次午休之后回教室都会闹的周围一片调侃的声音。
飒想着想着勾起了嘴角闭着眼睛接着晃悠，时不时的摸一下胸口，仿佛身上还躺了一个人，还有人在哪儿流口水，过了一会儿飒从口袋了把手机摸了出来。热搜上熟悉的几个字看起来格外的刺眼，他翻了翻热搜，满屏也看不到什么想要的消息，吧啦了两下刘海就又把手机扔回了去。
炸订婚的消息沸沸扬扬的炒了大半年了，华家的独子和书香门第的小姐，才子佳人，连飒都觉得美好。
不像他，早就上不得台面。
或许真的是最后一年了吧。飒从躺椅上站了起来，拉了拉裤脚，顺手捡起了几个树杈放在手里把玩。
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，风吹的树叶沙沙的响，飒逆着下课的人流往后山走，还顺手踢回了落在脚边的球，整个人心情轻松的不得了。
十年前，他们就是在后山的树下亲吻，转头见到了炸也难得见上一面的父亲。
“我上次让秘书传达的话你们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。”
“立部长的儿子？”
“不知道你还在不在乎你母亲的命。”
飒握紧了拳头，拉住了炸的手。
“你家的案子除了华家没人敢帮，既然你们真的笃定了一生，又怕什么分别呢？”
“还是你们也清楚，你们不过是少年人追求刺激的消遣罢了。”
才不是什么消遣，飒当时倔强的想，握着炸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气。
“飒飒”炸除了撒娇的时候从不这样叫他“等我们都更强大，也更坚强好不好？”
炸知道，飒从来没办法拒绝这样的他。他们还有那么漫长的一生，炸舍不得他的少年就这样没有了家。他希望有更多的人真切的爱他。
他用他们的拥抱，换了飒母亲的命。
其实可能也不只这样，就像他出道七年，始终没有人提起他的背景。
炸走的前一天不知道怎么逃出来的，还穿着睡衣就跑到了飒当时住的破出租屋。
他勾着飒的脖子像只猫一样在飒的嘴角轻啄。两个人谁也不说话，只是抱在一起像两个受伤的小兽一样互相舔舐亲吻。
明明说好了高考要一起加油，要有自己的乐队，可是总有人要离席先走。
天亮的时候飒起了大早给炸做了早餐，他那会儿手里实在没什么钱，只能给炸煎几个面包，小朋友吃的满嘴都是渣渣，鼓着两个仓鼠球过来求抱抱，飒也不嫌弃吻走了炸嘴角的面包屑。那是他们最后的温存。
“飒飒，你等我好不好？最晚十年，我一定会回来。”
“好。”
毕业季分手的人那么多，就算真的错过，他们也不过是其中一个。
“2013年2月7日，立风的生日，也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”
“立风真好，我真喜欢他。”
“立风喜欢吃门口的猪肉虾仁包子，我喜欢猪肉蛋黄，真是绝配！”
“我们约定好要组一个乐队，记下来，免得这个骗子不认帐。”
………
“立风家里出事了，立伯伯一定是清白的！可是立风要怎么办？”
“立风今天笑了！事情发生之后他第一次对我笑”
“他要和我分手！他竟然要和我分手！他他妈的竟然要和我分手！”
“2013年8月8日，记我们的第一次合唱。等毕业了我就和立风组一个乐队，到时候他是主唱，我是键盘。”
……
“立风一定要带着梦想走下去！”
……
“我想要更多人来爱他。”
“你还愿不愿意等我？这次可能要很久很久……”
……
飒坐在梧桐树下，从芳香的土地里徒手挖出一个又一个的漂流瓶。一共27个，他的生日。一个不多，一个不少。
炸其实从来没告诉过立风他在这里埋过什么东西，可飒满心满眼的都只有他的小王子，又怎么会不知道。飒也不想提前打开他的礼物，可是等待太过漫长而又没有归期，他只是太过想念。
“华炸炸爱立风，一辈子！”
标准的理科生文笔，几笔狗爬字写的乱七八糟又偏要学人家玩儿烂漫，最后写的纸条写的不伦不类，可飒还是含着先的把他们细心的整理好，一个一个叠好，一个一个的装进瓶里，又一个一个把它们深埋。
与他的爱一起，深埋于树下。
年年今日都是如此。
十年前是你亲口许给我诺。
我总以为你会早回来，每一年都来付你的约，可你一直都没有出现。
我不求你提早，可你还会不会准时到？
飒也没再去别的地方，干脆直接在树下躺了下来。教室的灯光陆陆续续熄灭，耳边是窸窣的蝉鸣，零点的钟声马上就要敲响，很快就又是新的一天。
很快就不再是约定好的这一天。
过了今天，就又是一年。
不是了，过了今天，就是永远了。
飒倚在树上看夜空，零零散散的几个星星东南西北的散落，永远聚不成盘。十年前，他也是这样一个人偷偷的留在学校看星星，不同的是那时候的天还足够清澈，躺下来就是漫天的星海，不同的是，那时候，他的腿上，躺着他的小阿炸，他一生的珍宝。
夜晚的凉风撕扯着他的发，飒裹了裹衣服。
睡意爬上了眼角，飒半梦半醒间好像有熟悉的声音从远方传来。
“立风”
我怀着朝圣的心而来，来遇我的山川与河。
